我收了錢,走到樓道口,聽見身后大門被那女的碰一聲關上,聲音大得嚇人。同時那女人在房內一聲大吼:「還不快滾進去!」我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不想錯過看熱鬧的機會,又偷偷摸到窗前。這戶人家很二,臨街的窗簾總是不拉好,留了好大一個縫隙,我趴在窗臺上向里張望。果然,老董只穿一條褲衩,象狗那樣趴在地上。剛才來開門的那個女人持一根塑料直尺,雙手叉腰,威風凜凜站在他面前。我心中暗暗羨慕老董,怎么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個都那么有味道?那女的什么話也沒有,拿直尺噼噼啪啪打了老董十幾個耳光。老董哭哭啼啼哀求,「老婆,不要打了……」他老婆毫不理會,拉著老董的胳膊,側過身來,不斷用腳背踢打他面頰。撲撲撲撲,踢得老董嘴角鮮血淌了下來。老董張開嘴,想要再求幾句,恰巧他老婆一腳踢到。她穿的高跟鞋,腳背踢在老董牙齒上,疼得的叫了一聲。她怒道:「你他媽的敢咬我!」老董道:「不,不,我不是故意的……」話還沒完,被他老婆一膝蓋撞在頭上,正碰破了鼻子,鮮血長流。 她邊打邊罵,「老娘什么地方對不起你,你去跟個送外賣的軋姘頭?」老董抱住她的腳,讓她不再踢,「……你也看到了……送外賣的是個小伙子,我怎么會和他軋姘頭……」他老婆怒氣不從一處來,掙開丈夫的手,把他頭往下一按,騎跨在他頸項上,「放你娘的狗臭屁,當我看不出來,外面那個小兔崽子能穿絲襪?你倒說說,洗衣機里的絲襪是怎么回事?」我在外面總算聽明白了。老董老婆發現的襪子肯定是蘭萍的,不是烏骨雞就是白燒豬蹄。蘭萍來幽會老董,玩到興頭上,很可能來個裸足,就把絲襪脫在洗衣機里,卻忘了拿回家,不想被家里的河東獅發現。老董被問得無言以對,只得苦苦哀求,「我知道錯了,老婆……放我一馬吧……」她老婆看起來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老董越可憐,她越起勁。她兩腿用力夾著丈夫的脖子,老董在她胯間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她不放松,繼續加勁,我在窗口都能聽到老董骨頭發出的吱吱聲,慘不忍睹。 直到老董嘴唇發白,她才將腿松開。我以為懲罰結束了,她卻揪著老董的頭發,向房間外拖去。出了房門,發生很么事情我就看不見了,卻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啊……千萬不要,不要啊……」「龜孫子,給我老實點,老娘的話敢不停!」然后是兩記耳光聲。「嗚嗚……」老董發出兩聲支吾,就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兒,老董的老婆又喝道:「不想灑在臉上就張嘴咽下去!」我當時不懂她要給老公喂什么東西,后來才懂。然后是水流聲、老董的哭聲,又一陣喝罵,她揪著老董回到了房間。
把老董往地上一推,老董仰面跌在地上。他老婆趕上兩步,麻利地脫下兩個鞋子,持在雙手,右腳踏在老董胸前,啪啪啪啪,用鞋底連抽老董十幾下。老董似乎已不省人事,被她在胸前蹬了幾腳都沒反應。他老婆蹲下來,用鞋子撬開老董的口,鞋尖徑直塞了進去。大概觸到喉嚨最癢的地方,老董抽搐幾下,醒了過來,手腳掙扎,想要推開他老婆。他老婆圓睜雙眼,兩個腳同時站到老董身上,讓他動彈不得。她將鞋子幾乎一半都塞進了老董嘴里,還一腳踏在老董臉上,不許他往外吐,「說,那個賤人住在哪?」【6】——馬前神課我在窗外聽得一驚,老董看來是個窩囊廢,鐵定要將蘭萍供出來。母夜叉尋仇上門,可有番熱鬧了。回家將事情悄悄告訴蘭萍,讓她出去避避風頭。蘭萍圓眼一瞪,母夜叉兇,老娘也不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她個鳥!我問蘭萍那女的是干嘛的,那么強悍。蘭萍說,老董是個下崗工人,為人懦弱,她老婆叫燕文清,開一家洗腳屋。說白了,老董就是個吃軟飯的,能不弱勢嗎? 轉眼十月一號了。這段時間,店里生意起色不大,而那個外賣電話也不來了。柏筱笙也連續好幾天沒來教我念書,不知是什么原因。二毛哥見我來了許多時候,怕我想家,就讓我回家玩幾天,看看家里情況,我大喜。買好車票,第二天下午回到了甪直鎮。粉墻黛瓦,小橋流水,又回到熟悉的故鄉,感覺真好。我家在甪直鎮東岳廟西南,三代同堂,住一個大院。小時候,我最喜歡坐在院子里的槐樹下,由爺爺給我講故事,特別愛聽三國演義。他講的故事小朋友都愛聽,在當地有不少粉絲。爺爺的聲音很有磁性,有人曾經懷疑他練過聲樂。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這輩子沒練過什么勞什子聲樂,只是個古板的讀書人。他沒事的時候,最喜歡坐在書房窗下,拿一本線裝書,搖頭晃腦地朗讀,抑揚頓挫,繞梁三日。幾乎每天放學回家,沒進門就會先聽到讀書聲。 雖然我不愛念書,可是聽得多,也能記住幾句,什么「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什么「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等等,在外面可唬住不少人。金風送爽。我肩背行李,踏著石板橋上的青苔,漸行漸近。今天沒有聽到爺爺的讀書聲,難道他老人家不在?輕扣門環的同時,聽見里面傳來爺爺和一個女的爽朗笑聲,不禁微微奇怪。爺爺來開門。雖然我去蘇州前他用拐杖打了我好一頓,今天看到我還是喜出望外,「小鬼頭,回來得正好,到我書房來。」我把行李放到自己房間里,來到爺爺書房。踏進房門就呆了,爺爺對面坐的人正是小柏,柏筱笙!柏筱笙見到我也感詫異。爺爺見我兩似乎認識,便問柏筱笙。柏筱笙告訴他經過,不過將我「沾葷腥」一事略過。我暗自松口氣,投去個「多謝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