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樊亞瑜深入地對剛才的情景作思考,另一幅離奇的景象出現在樊亞瑜
面前,一個年輕的「女病人」四肢著地跪在那里,用雙手與雙膝支撐著身體,兩
個女護士卻坐在她的背上看著報紙,女性的四肢本來就沒什么力量,如果還要承
擔兩個成年女子的壓坐,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呈現在樊亞瑜面前的現
實就是這樣,那個「女病人」四肢劇烈地抖動著,汗水順著她蓬亂的頭發滴滴落
下,隨時都有被壓塌的危險,然而坐在她背上的兩個女護士卻在談笑風生,對報
紙上娛樂版關于明星緋聞之類的新聞發表著不疼不癢的見解,有時還要問問身下
的「女病人」是否同意她們的看法,幾乎精疲力竭的「女病人」哪有閑情逸致去
給出像樣的答案,只能「是、是」、「對、對」地敷衍了事,從她痛苦的聲音可
以看出她是在遭受著多么艱難的境遇。樊亞瑜看不下去了,他剛想厲聲呵斥那兩
個卑劣的女護士,突然推著輪椅的「小桐」說話了,她說道:「好了,到『治療
室』了,一會兒我們的『唐醫生』會給你診斷的。」說話間,來到了大廳盡頭一
條陰暗的走廊處,走廊兩側有幾道房門,貼著門牌號與房間的功能,其中一扇門
上寫著「117、治療室1」,「小桐」推著輪椅向這間屋子走來。樊亞瑜不知
道「小桐」口中的唐醫生究竟是怎生模樣,但從剛才所見所聞中,樊亞瑜不禁疑
惑不解,這家「精神病院」怎么病人未見太過特別,而女護士們的所作所為竟像
精神病一般呢?而最為關鍵的問題是自己究竟為何會到這里來,這究竟是怎么回
事,自己被打暈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伴隨著這一連串的疑問,「小桐」開始
敲門了,當得到允許可以進入后,「小桐」推開房門,把樊亞瑜送進了這間一號
治療室。

屋子很寬敞,擺放著幾張特殊的床,除了樊亞瑜與「小桐」外,屋子里還有
兩個人,一個就是之前樊亞瑜見過的「小桐」的上級,那個帶頭的女護士,另一
個樊亞瑜沒見過,穿著白大褂,看來是個醫生,估計就是「小桐」口中的唐醫生
了,等樊亞瑜仔細辨認那醫生的相貌時,發現這醫生原來也是個女性,年齡大約
30歲,臉色有些黯淡,相貌倒還端莊,但是一白遮絲丑,一黑靚亦丑,膚色不
夠白皙的女性看起來總是難以用漂亮來形容。唐醫生見到樊亞瑜進來了,便問那
個帶頭的女護士道:「他進來這里多久了?」帶頭的女護士答道:「26個小時
了,其間打了兩針『啶酞胺』。」樊亞瑜雖然不知道「啶酞胺」這東西是什么,
但是可以確定那就是被注射入自己體內的藥劑。唐醫生隨即命令「小桐」道:「
把他推這里來。」「小桐」依言執行了,可以看出,這里的護士對醫生的指示言
聽計從。唐醫生拿出一張表格,掏出鋼筆,問樊亞瑜道:「告訴我你的姓名、身
份證號等一些信息,我要給你登記注冊。」樊亞瑜早就想開口說話了,這時聽到
唐醫生問他,他迫不及待地脫口問道:「登什么記,注什么冊,這是什么對方,
我為什么會被帶到這里來?我有什么病,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是誰送我來這里的
,我來這里之前,是被一幫暴徒打暈了的,你們知道不知道?」一連串的問題憋
在樊亞瑜胸口已經好久了,這次可謂不吐不快,然而當他激動地問完這些問題,
唐醫生與帶頭的女護士表情卻依舊十分淡定,唐醫生靜靜等待了幾秒鐘,不慌不
忙地說道:「看來你的病情挺嚴重的,不過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你就會適應這
里的,這里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我們醫護人員會用博愛的心靈、真心的付出幫
助每一個病人治愈的。」樊亞瑜聽得糊里糊涂,不禁又開口問道:「什么病人,
誰是病人,難道是我嗎?我沒有病!」唐醫生面無表情地說道:「每一個來這里
的人都會這樣說,但是我們是醫生,有沒有病由我們來決定,我們要對病人負責
。」樊亞瑜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質問道:「你們居然還說自己博愛、說自己真心
付出,我被你們打針的時候,你們的手段多么粗野,把我踩到地上給我注射,這
算哪門子博愛?還有,剛才我來這里的一路上,你們的醫護人員是怎樣對待病人
的,你難道眼睛瞎了嗎,那些女護士們所作所為你看不到嗎,我告訴你,我是在
媒體行業工作的,你們這樣踐踏人權的行為如果曝光出去,你們是要負法律責任
的!」唐醫生似乎不會快樂也不會憤怒,無論樊亞瑜多么激動,語氣是多么暴躁
,她依舊是慢條斯理地應答,只聽她說道:「我說過了,你病得很嚴重,你并不
是在什么媒體行業工作,你只是一個無業游民,因為畢業后好幾年都找不到工作
,所以壓抑之下便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因此才會到這里尋求治療。」

樊亞瑜此刻倒是糊涂了,聽這唐醫生說得頭頭是道,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樣
,但是自己是什么情況自己還不清楚嗎,他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了,快點離開這個
是非之地才是當務之急,于是他說道:「好、好,我不跟你再費口舌了,我要離
開這里,讓我出去,我到底是干什么職業的,我到底是什么情況我會給你證明的
。」說罷,就想站起身來離開,但是手一撐輪椅的扶手,發現自己綿軟不堪,根
本站不起來,這才想到因為被注射了「啶酞胺」,他已經虛弱的沒有一點力氣了
。這時,唐醫生又說話了:「小桐,看來他注射的『啶酞胺』劑量還不夠,再給
他打幾針,讓他在『觀察室』繼續呆上一段時間。」樊亞瑜聽了,頓時渾身汗毛
倒豎,唐醫生口中所說的「觀察室」一定就是自己來到這里后一直被禁錮的小黑
屋,如果還被送回那里去繼續挨針,肯定九死一生,想到這里,樊亞瑜再也不能
坐以待斃了,于是他連忙大喊道:「救命、救命啊,要出人命了!」他連喊幾聲
,卻發覺唐醫生、帶頭的女護士與「小桐」出奇地冷靜,若無其事地看著他。除
了「小桐」年紀最小,有點快將忍俊不禁想要笑出來外,唐醫生與帶頭的女護士
沒有任何表情,麻木得如同雕塑一般。

由于身體虛弱,喊了幾聲后,樊亞瑜便不得不停下來喘著粗氣,這時唐醫生
才開口道:「小桐,去拿注射器吧,他有點情緒不穩,讓他先安靜一下。」「小
桐」應聲去了,樊亞瑜嚇得面如土色,被注射了兩針「啶酞胺」已經讓自己這副
德行了,再挨幾針豈不要變成植物人,他于是拼盡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但是雙
腳剛剛用力把身體撐起一點距離后,雙腿就立刻如同振搗器一樣抖個不停,不得
不用手撐住輪椅的扶手防止自己摔倒。就在這時,帶頭的那個女護士已經鬼魅一
般來到樊亞瑜近前,用腳蹬了一下輪椅的輪子,輪椅受力向后移動,樊亞瑜再沒
有可以用來保持重心的支點,頓時也向后傾倒,結結實實地摔了個仰面朝天,帶
頭的女護士跟著就要走上來制服住樊亞瑜,這時唐醫生搶著提醒了一下帶頭的女
護士說道:「小嫻,動作輕一點啊!」「小嫻」原來就是這個帶頭的女護士的名
字,她得到了唐醫生的提示,點頭會意,隨即又向樊亞瑜走來。「小嫻」先是用
左腳踩住了樊亞瑜右手的手腕,跟著抬起右腳向樊亞瑜臉上踩下去,她左腳此刻
承載著全身的重量,踩得樊亞瑜右臂幾乎斷裂,如果沒有唐醫生之前讓她「動作
輕一點」的叮囑,天知道她會殘忍到怎樣的程度。樊亞瑜右腕吃痛,還沒來得及
呻吟,便覺得眼前一黑,「小嫻」的右腳已經鋪天蓋地般到了他的眼前,情急之
下,他連忙伸出左手去遮擋,由于「小嫻」腳上穿得是平底的白布醫護用鞋,鞋
沿處比較松,被樊亞瑜左手一撥,「小嫻」右腳上這支鞋被打落了,樊亞瑜的反
抗令「小嫻」很是意外,因此她即將踩下來的右腳稍稍停頓了一下,不過隨即「
小嫻」的遲疑就變成了憤怒,似乎樊亞瑜不配合的行為惹火了她,那支懸空的右
腳挾著風聲踩壓下來,樊亞瑜避無可避,連忙用左手擋在面前,結果連手帶臉地
被「小嫻」踩在右腳之下。沒有了平底鞋,「小嫻」腳上只剩下了雪白的棉襪,
盡管白得一塵不染,但是吸入樊亞瑜的口鼻中卻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這是
醫院特有的味道,然而本是頭昏腦脹的樊亞瑜因為「啶酞胺」的藥物作用胃部已
經極度不適,這時聞到了這股氣味,又產生了惡心的感覺,連連作嘔起來。但這
還不是最難受的,「小嫻」右腳的力度好像在連續不斷地增加,樊亞瑜的臉幾乎
要被踩爆了,一個「小嫻」樊亞瑜已經應付不了了,這時,取來針管與藥劑的「
小桐」也回來了,屋里的場景并沒有令她感到意外,她蹲下身來,撥開樊亞瑜左
臂的衣袖,尋找著靜脈血管,樊亞瑜的左手被「小嫻」的右腳與自己的臉頰死死
擠在中間,一動也動不了,等「小桐」找到靜脈的位置扎入針頭,自己就危險了
。到了這個時候,樊亞瑜別無選擇,只能求饒,他想說軟話,但是整個臉部被踩
在「小嫻」的腳下,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嗚」地擠出些難以聽懂的聲音。

這時,唐醫生才開口說話,她說道:「好像這位病人有話要說,先聽聽他是
什么意思。」話音剛落,樊亞瑜覺得臉上壓力立刻減輕了,「小嫻」抬起了右腳
,不過那只腳卻仍然懸在距離樊亞瑜面部不足十厘米的空中,如果樊亞瑜再不聽
話,這只腳就會再次無情地踩壓下來。樊亞瑜喘著粗氣,汗水滴答淌下,他已經
被折磨得心力憔悴,這樣的處境令他無法再維持自己的尊嚴以及權益,因此,在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他只能勉強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我錯了
,我……我就是一個『病人』。」

3、

雖說唐醫生與「小嫻」臉上總是毫無表情,但見到樊亞瑜屈服了,還是顯露
出了一絲得意,可以想象像樊亞瑜這樣屈服在她們手下的「病人」不計其數,來
這里之前,樊亞瑜是如何春風得意,然而這時卻虎落平陽,受盡了折磨,心情上
的打擊令他難以平靜下來,好在樊亞瑜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身為電臺評論員的他
也算見多識廣,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按照目前這種狀況硬碰硬
只會令自己處境更為惡劣,所以不得不忍氣吞聲暫求一時平安,伺機而動,因此
才屈辱地服輸,承認自己是一個「病人」,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唐醫生隨即又開始為樊亞瑜注冊登記他的「病史履歷」了,這次樊亞瑜很配
合地把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如實相告,僅僅5分鐘便把登記表填完了,而如果是一
個精神病人,恐怕5天也難以將這張登記表填完。唐醫生隨即說道:「樊亞瑜,
現在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醫院的狀況,以及你需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只要你按
照醫院的規章制度認真執行,你會很『快樂』地生活在這里,接受最好的治療;
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也會采取一些處理的措施,對待『精神病人
』與對待其他病人不同,為了保證我們醫護人員的安全,手段可能要特別一些,
所以我們不希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你懂嗎?」語氣依舊平和,但是其內在的鋒
芒顯而易見,樊亞瑜當然明白,于是點頭示意,經歷這幾天的遭遇后,再笨的人
也會明白的。

唐醫生又說道:「好了,負責照顧你的醫護人員你還不認識,我給你介紹一
下,以后你就需要跟我們打交道了,有什么事也要找我們來協商。我叫唐欣洋,
是你的主治醫生,這位是護士長楊杏嫻,那位是靳桐護士,負責你的護士還有一
位叫郁楠,上次你在『監護室』注射鎮定劑的時候應該見過。經過一段時間的交
往,我們就會熟識的,希望你在這里生活愉快。」樊亞瑜終于知道了這些醫護人
員的姓名,這些醫生護士們都很年輕靚麗,連名字也很好聽,但是手段可太過苛
刻了,楊杏嫻就是帶頭女護士「小嫻」,靳桐就是「小桐」,樊亞瑜記過一次便
不會忘記了,因為這些天來這兩人留給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于是樊亞瑜連連點
頭,說道:「好的,謝謝,我……我會遵守這里的規章制度,我不會讓您們費心
的。」他這話說得很昧心,唐欣洋也看得出來他并非發自肺腑,她不會覺得奇怪
,她知道只有貨真價實的精神病人或許才會做出這番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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