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表姐的述說,媽媽氣得直咬牙,這個白眼狼,當初我就看他不是個好東西!可大姨有氣無力地說:「可是事到如今還能怎么樣呢,我別的都不想了,就是苦了小秋這個孩子啦!」表姐(3)從大姨家回來的第四天,我那年僅三十六歲的大姨,就含淚死去。爸爸媽媽說我太小,不宜參加死人的事,所以,就沒讓我去參加大姨的葬禮,是奶奶在家陪我呆了一整天。快到半夜了,爸爸媽媽他們才回來,媽媽已經哭成了淚人。我問媽媽表姐怎么樣了,媽媽說,你表姐這孩子哭得死去活來,然后就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發呆,你那可惡的大姨夫,收了禮金之后,人就沒了,家里亂七八糟的一點也不管,撇下小秋就打牌去了,真是他媽的損透了!我想把小秋領咱們家來呆幾天,可是小秋說,她想媽媽,誰家也不想去;媽媽只好和爸爸先回來了。爸爸坐在那也嘆息,確實苦了這孩子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幾天后,從榆樹溝竟傳來我那表姐小秋失蹤的消息。爸爸媽媽領著我急匆匆地趕去,大姨夫也沒在家,鄰居說他是去找孩子去了。媽媽一屁股坐到地上,拍了一下大腿說:「都怨我,那天要是把小秋這孩子領到咱們家就好了,這孩子八成是讓她爸爸給賣了!這個禽獸啊!」「沒有證據你可別瞎說,這可不是鬧著玩那,這可是要吃官司的呀!」一向老實厚道的爸爸,勸媽媽不要瞎說,萬一傳到他大姨夫耳朵里,反過來倒打一耙,咱們不得干吃虧呀!村主任領著警察也來了,但沒見著我大姨夫,很多事情無法對證和了解,呆了一會也都走了。我望著大姨家那空蕩蕩的房子,眼前浮現出我那瘦小的表姐,笑容滿面地背著媽媽的情景。往回走的路上,媽媽就像一灘泥一樣地趴在爸爸的背上,由爸爸背著走。爸爸是我們村的財務主任,他說他從十八歲開始就當會計,一直到今天,十五年了就沒干過體力活! 晚上,我是說什么也睡不著覺了。眼前一幕一幕都是表姐,她到底上哪去了呢?是叫人綁架了,還是叫人給拐賣了?還是在林間叫野獸給吃了。。。。。。。。。幾天后,有人告訴媽媽說我那大姨夫回來了,逢人就說孩子丟了沒找著,鄉親們還都勸他想開點,事情既然出了,就得往開了想啊!媽媽就是認為小秋的失蹤,跟我那大姨夫有關系,爸爸在村里做表沒時間,媽媽就又帶著我,去十五里以外的榆樹溝,去質問大姨夫,小秋到底讓他給弄到哪里去了?看媽媽這么堅決,爸爸怕路上出什么事,因為以往表姐都在半路上接;現在,表姐小秋失蹤了,爸爸不放心,便打發村里看馬圈的跑腿子(單身漢)王老黑,牽著那頭閑著的毛驢,陪我們走一趟。王老黑是村里的二皮臉,記吃不記打;也是媽媽的腳下玩物,四十六歲還沒說上媳婦。除了窮,在女人面前直不起腰,也是他娶不上媳婦的主要原因。

聽到爸爸的吩咐,王老黑牽著毛驢樂得屁顛屁顛地來了。走到媽媽跟前,用手使勁拍了拍鋪在驢背上的墊子,然后蹲下,讓媽媽踩著他的膝蓋上驢。媽媽騎上毛驢,回身讓我騎在她的后面,兩手摟著她的腰;王老黑沒有讓我踩他的膝蓋上驢,而是兩手一掐我的兩肋,一使勁,就把我抱到驢背上。王老黑真像個趕腳的,牽著驢,沖媽媽笑嘻嘻的一點頭,然后,一拉韁繩,大喝一聲:「嘚、駕」!小毛驢的腰一顫一顫地馱著媽媽和我,走進了山間小路。王老黑一邊牽驢、一邊還唱起了:「紅粉佳人驢上騎,小二我趕驢走得急;要問佳人去哪里,思夫心切小藍旗。。。。。。。。。」媽媽想念小秋,沒心思聽王老黑那秦腔般的嚎叫。笑著咬牙說王老黑:「你是不是怕狼不來呀?把狼招來吃了你倒沒什么,我這兒子才這么小,你安得什么心哪?!」表姐(4)王老黑賤嗖嗖地說道:「能為你這漂亮的娘子牽驢墜凳,真是一個美差,我心里高興,忍不住就唱兩句。」 「少貧嘴,好好牽你的驢,今天還要趕回來呢!」媽媽對王老黑說話一點好氣都沒有。「好嘞,瞧好吧您內。」王老黑一挺腰,左手牽著毛驢、右手揮鞭吆喝著,幾乎是小跑一樣地走了起來。路上,任憑王老黑幾次獻殷勤般地呵護著媽媽,媽媽全然不理,媽媽的心里,就是趕快走到大姨家,好好問問她那個喪良心的姐夫,小秋到底被他弄到哪里去了。將近下午兩點,我們終于趕到了榆樹溝。媽媽讓王老黑牽驢在外面等著,便領著我急匆匆地進院;然而,大姨家鎖門,這更氣壞了媽媽,左鄰右舍一打聽,都說找他還不容易,去村東頭老薛家,準保在那打牌呢。媽媽氣得火帽三丈,這頭人尸骨未寒,你這頭就去打牌去了,還是不是人吶!媽媽領著我快步來到院子外面,摁著王老黑的肩膀急急地騎上毛驢,按照村里人的指點,找到了老薛家。一進門,果然看見我那大姨夫正在聚精會神地在那打牌,媽媽敲門進屋,所有人都一愣,手中的牌自然也就停了下來。媽媽直接指著我大姨夫黃永富,說你出來一下,有話問你。大姨夫是惹不起我媽媽的,除了媽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其火爆的脾氣也讓人膽怯三分。大姨夫只好放下手中的牌,跟著媽媽來到院子里,媽媽一把揪住姐夫的衣襟,咬牙問到:「小秋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你這個挨千刀的!」 「哎呀我說妹子,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呀,我找了好幾天了,哪都去了也沒找著,怎么能說是我把她弄哪去了。」大姨夫極力辯解。「你撅尾巴拉幾個糞蛋我還不知道,小秋在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別他媽跟我裝清白!」媽媽仍然怒不可遏。「我說妹子,咱們是親戚,我就不追究你這些話了。你無憑無據,可別冤枉好人!小秋是我的孩子,我著急上火還上不過來呢,咋能做出那么傷天害理的事呢!」大姨夫黃永富以理據爭。都出來圍觀的人也勸媽媽,說人家黃永富說得也對呀,你也沒有什么憑證,咋就一口咬定是黃永富把自己的女兒給弄沒了呢。

媽媽撒開了手,回身摟著我哭了起來,嘴里念叨:「可憐的小秋啊,老姨想你呀。。。。。。。。。。。」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的結束了,我和媽媽騎上毛驢,王老黑的臉上也沒用了那賤嗖嗖·的笑容。媽媽騎在驢背上一直在哭,我在媽媽的后面騎得也不舒服,便要下來自己走走,王老黑停住驢,讓我下來后,再打驢前行。我則舒展舒展筋骨,使勁抻抻懶腰,便快步跟在毛驢的后面。媽媽還在哭泣,我也思念我的表姐,她到底在哪里呢?回到家里,爸爸詢問了一下情況之后對媽媽說:「一猜就是這樣的結果,你這么直接了當的問,誰也不會回答你。動點心思,詳細地了解調查,我就不信他一點馬腳也露不出來。」我突然想起來一個細節,就是咋一進屋,看見大姨夫的牌跟前,摞著一沓的錢。媽媽拍了我一下,「還是我兒子,真聰明!這的確是一個線索,平常他黃永富哪來的錢,家里的東西都讓他給賣光了,他一定是把小秋給賣了。不行,我得報案。」媽媽說著真要去報案,可爸爸卻說:「這倒是個問題,不過,頭兩天鄉親們參加姐姐的葬禮可也都隨了份子,人家一口咬定這錢就是大家的份子錢呢?我們也沒辦法,別急,慢慢打聽打聽,一有線索立即報案。一定把小秋給找回來!」可是,在這十幾里都見不到一個人的大山區,要想找到一絲線索,談何容易。 就這么一晃三年過去了,我已經都上了中學了,小秋仍然杳無音信。人們幾也乎把她給忘了,偶爾的提一提,也都是遇到了媽媽或是我們家的人時,才有人過問一句。然而,事情也就是這么湊巧,當我去鄉里上中學的第二天,在雙嶺子鄉的集市上,突然看見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女人騎著一個破衣爛衫的姑娘在往一條小路上走。那騎在上面的女人手里還握著一根鞭子,邊走邊抽。。。。。。。。。表姐(5)因為我與她們之間的距離能有二十幾米遠,但從那被騎著的姑娘的身形上來看,應該是我表姐。但是她肩上的女人穿著的裙擺不斷地飄蕩,遮住了姑娘的臉,所以,我沒法斷定她就是我的表姐。于是,我決定跟蹤他們一程,以便看個究竟。可正當我剛剛離開集市的路口,一個老漢手拎著兩兜子水果、蔬菜之類的東西過來喊我讓一讓;隨后跟上來一個能有四十多歲的女人,手拿著一把遮陽傘,走到老漢身邊,老漢蹲下,那女人騎上老漢,催著老漢快速趕上前面騎著可能是我表姐的女人。打著遮陽傘的女人催著老漢追上前面的女人之后,把遮陽傘遮在那個騎在可能是我表姐肩上的女人頭上。騎著老漢的女人懷里也抱著一個比較大的口袋,里面也裝得滿滿的。他們從大路下去沿著水泥小路,直奔龍鳳水庫的方向走去。我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遠遠地跟在與他們相同方向走著的人群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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