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http://www.chinaqueeninfo.com/home.php?mod=space&uid=47867作者:檀淵(ty20230060)開篇:跋語序言 去年我在本網站上首發了我的處女作:【大廈將傾前的荒唐顯赫】,副標題叫(—— 愛的挽歌)。 文章約寫了九萬多字了,終因年根歲底諸事繁忙,無奈封筆把他擱置起來了,讓他暫時呈缺憾之美的「殘篇」,待老夫閑暇之余再狗尾續貂吧。 今天想呈現給讀者的是「大廈將傾」的前置篇:【酒席正酣時的旖旎浪花】,副標題叫(——伊人如水) 第二次創作有了點小小的經驗,在開篇前寫點跋語序言總是必要的。劇是從序幕拉開的,但序幕不是高潮,他只是后面故事的引子和鋪墊。開宗明義,這次我創作的意圖是試想把本篇拙作寫成:中國版的「O 的故事」,為紛繁雜亂的研究虐戀科學的「佐證文學」作一次小小的嘗試和探索。 因為西方「O 的故事」是寫的狹義的女性受虐,不太符合東方人的胃口,我要寫的也是狹義的虐戀,但恰是男性的受虐,女性的張揚。不知本人有無這樣駕馭語言和文字的能力,管它呢試試吧。 我論點的提綱挈領:因為虐戀是一個非常龐大復雜的社會現象,又是當今許多醫衛、心理、哲學、法律、社會科學家在不斷深入研究探討的邊緣化敏感課題。至今中國官方態度還是曖昧不明,將其歸為不雅的色情范疇。在民間更是褒貶不一,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真是說也說不清楚、讓人糊里又糊涂,誰能告訴我是對還是錯,問訊南來北往的客。那么就讓我作一回南來北往的客吧。 我不是研究這方面的專家,只是一個對虐戀現象曾經思考過的「票友」和「過客」。但我卻頑固地認為:所謂專家即應在某一領域有科學的獨到見解,可以深入淺出地把復雜問題簡單化,如果專家故弄玄學把簡單問題復雜化了,就應該是「謬稱專家」了。 我的觀點很簡單 , 四句話三十二字:「先天遺傳、人皆有至,操之有度、快樂無比,行之過分、有傷風化,正確引導、自無大礙。」 我的這些看法將在小說的結尾,「余言補記」里以《趣談謅議話「虐戀」》的題目載明,故在跋語序言中就不在贅述。讓我們輕松的開篇吧。 虐戀是情欲的浪漫和奢侈,是愛情的飄逸和彌漫;他是游弋在感性和理性王國之間的古怪精靈,他需要唯物主義的經濟支撐和物質基礎,他更需要唯心主義的大膽幻想、遐想、妄想和虛無縹緲的精神柏拉圖。 西方一位哲人曾說過:「情愛的過程就是奴隸的過程」。馬克思也曾經說過:「世界上即使沒有上帝,人類也會自覺地創造一個上帝」。 虐戀就是人們對自我創造的的「異性的精神領袖」頂禮膜拜無限尊崇、自我輕賤自我奴役過程。 當男人們徜徉在這個自我設定的等級極端分明、貴賤極端差異的女性王國里,雖苦尤樂雖卑尤榮,情欲得到了釋放、心靈得到了升華。體內荷爾蒙水平得到了調節和撫慰,男人們一定感到這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愜意的事兒了。 如果說前列腺是鎖閉尿道jing ye的閘閥,那么虐戀就是控制荷爾蒙分泌的截止閥。在流體力學里,閘閥只起開啟和關斷作用,而截止閥是起調節流量大小的作用。虐戀就如同調節情欲的「截止閥」,如果在人類男女情愛過程中沒有了虐戀情節的存在,那就是低質量的情愛,或者只是動物的原生態zuo ai。 君曾記否:當時已經譽滿全國鼎鼎大名的、堂堂解元唐伯虎為了追求華府一個卑賤的丫鬟秋香,不惜丟人敗興辱沒家門去賣身書童的故事;這就最直白生動地反映了一個文人「書生不作做奴才,斯文掃地也心甘」的虐戀過程的樸素簡單思想內涵了。 虐戀絕不僅僅是貴族的游戲,虐戀心理的存在上至帝王將相官達貴人,下至草民百姓一介村夫都要在他們的生命過程中頑強地、若隱若現地、不斷的表現。 只不過因為他們社會地位不同,崇拜欣賞的女性容貌氣質水平和評價標準有差異罷了。 列寧曾說過:「有閑階層造就了文化和享受」。對帝王貴族的男性而言:那些風姿綽約盛裝妖嬈女人的嬌庸懶態、恣意刁蠻、頤指氣使、奢侈靡費是難得珍貴的優點。 所以才有了白居易「銀鐲窄來皓腕肥、前呼蒼頭后叱婢」的貴婦人形態的描述;以及后來那膾炙人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的這一大段的千古絕句的流傳。 對平民百姓來說:三間茅屋做新房,棲身土炕棉被擁著自己心儀的「親疙蛋」交頸而眠也依然感到幸福無比。他們對長得像「小芳」的原生態村姑一樣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惻隱愛戀情愫;他們依然幻想著愿意做一只小羊,跟在自己傾慕的牧羊女身旁,盼望著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地、輕輕地」抽打在他身上。 侯門貴族們可以有巨大的財富做鋪墊、成群的奴婢侍奉作陪襯、導演出轟轟烈烈的令世人咋舌的虐戀場面。歷史上有名的‘峰火臺戲諸侯’‘夏桀酒池肉林’等等寵女人誤國的故事,就是這些有權勢男人的杰作。 而且有權勢男人也可以讓自己豢養的弄臣李白、普希金這樣載入史冊的偉大詩人為她們寵愛的女人寫出了辭藻華麗的不朽「捧臭腳」文章,流轉至今。 不信看看下面李白在高力士捧靴,楊國忠研墨的隆重豪華背景下,當著唐明皇和楊氏三姊妹寫出的肉麻香艷、附庸風雅的無聊的文字: 茲摘錄李白詩詞(七言絕句)清平調三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當然,民間陋室草民更可以隨心所欲地讓自己心上的女人,在自己能感知溫存的范圍內耍嬌弄癡,像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這雖然是小門小戶的孤芳自賞般的小兩口的自我陶醉。但他絕對也是種別有一番的虐愛的情韻和趣味,他是民俗文化構成的主要元素,屬于社會生態文明的范疇,當然同樣值得人們去歌頌贊美。 這種從容不迫地,不需要掩飾的大大氣氣的「莊稼漢式」的虐戀,在人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中俯首即是,就連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樵夫劉海也懂得把自己的妻子胡大姐美美地吹捧一番:「…..我把你比織女,不差毫分啊啊—— 我看你比她還要強啊啊羅——」 德國偉大的哲學家黑格爾有一個著名論斷:「存在即合理。」這其實是黑格爾名言「凡是現實的就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就是現實的」的縮寫和通俗表達。 它的成立是以黑格爾的整個哲學體系為依據的。黑格爾認為,宇宙的本原是【絕對精神】,它自在地具備著一切,然后向外演化出自然界、人類社會、精神科學,最后在更高的層次上回歸自身。 虐戀的過程就是人類「精神科學」在情愛領域委婉的飄逸和在最高層次上回歸過程。 在中國五十年代后期,初中才有了全國統一的生理衛生課本,給我們上課的是一位戴眼鏡的輕瘦精干的華僑女老師。記得在講授男女生殖器那節課時,她把男女生殖器的教學彩色大圖掛在了黑板上。 當她講完了男性生殖器構造時,面對圖上巨大的男性yang ju,女同學恐懼害羞的低下了頭,老師風趣的補充道:「女同學,不要怕,真的沒有這么大!」 當她講完了女性生殖器構造時,男同學卻驚奇的瞪大了眼睛、正在仔細尋找著女性「下三孔」的排列順序和位置,老師又立刻風趣的補充道:「男同學,不復雜,真的比這更奇妙!!!」 六十年代,在大學「四清工作隊」時,那時上級要求我們訪貧問苦扎根串連,我有幸和一個年輕的貧下中農村干部住了一段難忘的日子。 我問他咋回事,你們農村有的家窮的連個席子都買不起,炕上鋪的是油氈紙,但家家都是四、五個娃娃,窮成那樣子還生那么多? 那個村干部說:「沒辦法呀,我們農村又不像你們城里一樣有電影院、戲園子,收音機。我們農民沒有文化,也看不懂書和報,一到晚上‘吹燈拔蠟、脫褲上炕,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俯臥撐姿勢、60度插入,兩淺一深、活塞運動,親著嘴兒、咬著耳朵,閉住眼睛、噴出水兒!!!’ 哎—— 沒辦法呀, 弄下幾個算幾個,這是老天爺的安排。」 這個村干部的話雖然是村野俚語聽起來有些粗俗下流污染視聽,也深入淺出地道出了閨房私密的基本動作要領,但這只是人類為了繁衍后代、生命工程造人技術的基本操作規程,這是連牲口吧狗都會的生物本能,是無師自通的事兒,現在看來太小兒科了。 干澀的理論語言不愿多談了,總之虐戀是源于情愛、又高于情愛精神層面的東西,就此打住。一個令人陶醉的故事就要開始了。 這是一個早已逝去的回憶和遙想,這是一個悠遠年代的的朦朧記憶和夸張。這是一個沒有創作提綱,信馬由韁不知結局如何的虛幻世界。也許這是現代年輕人看來是天方夜譚的憧憬,也許這就是筆者的的癡夢囈語罷了。 總之管他呢,年過了驚蟄了,這幾日也總算天晴了云散了,霧霾的混沌過去了;大地回春了,冰河解凍了。創作的激情又來了,就讓一個奇離曲折的故事這樣展開來吧。 第一章:柴門小戶出俊女 文瀛湖畔得佳訊 這是山西淪陷后的第五個年頭,初春的晉陽谷雨前后,大自然不顧已成為日本殖民地順民心中按捺不住的悲憤和煩惱,依然如故地將爛漫絢麗的春天送回了人間。 城中文贏湖畔的中山公園里那倒垂柔弱的柳樹上發出了嫩綠的細芽,飄逸彌漫著雪白的柳絮;老槐樹上結滿了如吊蘭般的槐花,散發出陣陣沁人的芬芳和幽香。 花圃里的榆葉梅還沒有來得及長出綠葉,那枝干上的叢叢小花已匆匆競相開放連成一串串旁枝逸出的紅燭。在這粉雕玉琢的榆葉梅中間還不時地點綴著幾株正在怒放的黃色的迎春花和已吐露出白色米粒花蕾的珍珠梅。 這真是滿園春色管不住,萬類霜天竟自由的大好春光啊!!! 在一片紫色丁香的灌木叢的后面幾顆挺拔的榆樹上,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正在拿著竹竿打榆錢,準備中午回去吃榆錢「撥爛子」。 春寒一過,馬上就進入五月,空氣潮潤潤的,文贏湖水好像變得溫潤活泛起來,湖中間還有幾條年輕人劃著的小船在遠方游弋,小船后面蕩起長長的雁尾似的漪漣余波。 在閃光誘人的碧波中有幾只大戶人家飼養的肥肥的白天鵝,在主人閑坐息憩一旁的荷花池塘里,像貴婦人般地不慌不忙的游蕩戲水,吸引著不少游人駐足觀看。 公園南面的「寶寶樂園」里,許多平民人家的小孩在大人陪伴下童真無忌地玩著秋千和滑梯。 當然,更顯眼的是住在周圍的官宦人家的、穿著華麗闊綽的少爺小姐們,在奶媽子和家庭勤務兵呵護伺候下,進行著每天早上例行的「寶寶散心玩樂功課」。 年齡小的寶寶玩著高級進口玩具小汽車或會眨眼的洋娃娃,其中有幾個五、六歲的少爺小姐干脆騎著他們家的勤務兵玩「騎大馬」比賽。 這些給小少爺們充當馬兒玩的勤務兵們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他們身上穿著洗得褪了色的帶補丁軍裝,打著綁腿,膝蓋上縫著臟兮兮的羊皮護膝,由于長期營養不良黑瘦單薄,一臉苦澀無奈的可憐相。 他們已經習慣了少爺小姐們隨時騎在他們身上玩耍,其中一個軍長家的奶媽子讓小勤務兵口里含著大算盤珠子,大算盤珠子中間綁了條紅褲腰帶,交給小少爺當馬韁繩握著,指揮著小馬前進的方向。 而奶媽子她在少爺旁邊緊緊照護著,生怕玩得高興的小少爺摔下來,萬一有個閃失闖下大禍。 這些小勤務兵們實際上就是長官家太太少奶奶們派給少爺小姐的活玩具,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伺候在小主人玩耍娛樂,他們一個個都像馴服的小綿羊,他們從來不敢也沒有勇氣反抗小主人對他們的肆意糟踐和玩虐。 在旁邊觀看的人們發現這個軍長家胖胖的小少爺騎著的小勤務兵的嘴角已被紅褲帶勒的流出了血水,急忙大聲告訴奶媽子:「你家的勤務兵嘴角都流血了,快讓你家少爺下來吧!!!」 奶媽子低頭一看這個被少爺當馬起的小勤務兵,果然嘴角兩邊正往下淌著血水,就急忙抱小少爺下來,說小馬馬嘴嘴角流血了,等小馬馬嘴嘴好了,明天再騎吧。 原來這個小胖子是山西皇協軍章軍長家的小少爺強強,今年才五歲。那個女傭是強強的貼身奶媽子叫宋媽,那個趴著給強強當馬騎的是章公館太太派給宋媽指揮調遣,專門陪伴少爺玩的家庭勤務兵「馬駒子」。 頑皮高傲的小少爺極不情愿地被宋媽抱下了「馬」,還厲聲地和宋媽大叫道:「我媽說了我的馬馬可結實哩、沒關系死不了,馬馬的嘴嘴破了,回去給他抹點二百二就好了!!!」 在旁邊看的大多數人每天見當官家的勤務兵馱著少爺小姐玩,也都習以為常了,就是看不慣的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個正路過的手推童車的老太太自言自語地說:「這些勤務兵真可憐啊!成天給有錢人家少爺小姐當馬騎,嘴角天天被繩子勒的都是紅腫的,要是讓人家父母知道了,可心疼死了。」 她旁邊帶眼鏡拄著文明棍的老者,可能是這位老太太的老伴,小聲地阻止了她的說話。 他和老太太輕聲耳語了幾句后,可能是為避免議論長官,禍從口出的是非。 就故意高聲反駁道:「你們婦道人家懂個啥,這能到長官家當勤務兵的人都是能干人,都是官太太少奶奶們能容得下過了眼的好奴才。 雖然干的是公館里伺候女人小孩的下賤事兒,但總比部隊上扛槍打仗苦輕的多,也安全自在的多。 多少小兵兵們一入伍就吧望著到長官家當勤務兵哩,可官宅重地侯門似海,有幾個能讓太太奶奶們看得上眼的,這些家庭勤務兵可都是軍隊上百里挑一的好兵兵哪!」 雖然這個老者說的是阿諛奉承的話,但從老者的眼睛里可以明顯地看出那忿忿不平的諷刺神情。 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可「寶寶樂園」門口還有十來輛私家洋車等侯著接少爺小姐們回家。 這些公館私家車夫抽著干煙袋,湊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聊著各主家的荒唐生活和趣聞軼事。 一個帶氈帽的洋車夫說:「我們家太太可懶哩,可能早上由勤務兵在床上伺候完大小便,吃罷了人奶,現在還在大銅彈簧床上睡回籠覺哩。」 另一個五十多歲豁牙露齒的洋車夫像同行炫耀道: 這里就數俺們家老爺官最大了,是現在的市長兼新民會的會長,他家新娶的少奶奶是女師畢業的,少奶奶和我們家的大少爺結了婚就辭掉了電報局的工作,當起了全職太太。 尤其是前年我家奶奶生了小少爺后,真是對副省長家立了莫大之功,全家人都像王母娘娘一樣恭獻著哩。少奶奶生了小少爺后不僅自己不喂孩子吃奶,她婆婆還專門雇了兩個奶媽子,一個奶孩子,另一個專門喂少奶奶她吃人奶。 她婆婆還討好地對兒媳婦說:「女人家懷孩子坐月子最傷身子了,要想補身子、容貌好可得好好地在月子里滋補滋補。媽給你找了個好奶媽子,美美地吃上幾年人奶,肯定你的臉蛋子比你生孩子以前還白嫩漂亮呢。」 洋車夫正聊的歡的時候,遠遠看見有幾個小勤務兵脖子上架馬著少爺小姐,后面跟著的奶媽子拿著玩具就要出來了。 一個年輕的洋車夫觸景傷情地說:「哎,人家是有福之人兩腿毛,咱們是沒福之人兩腿跑。這些官宦人家的太太少奶奶們可真會享福哩,生下孩子自己不管,一推六二五,反倒成了奶媽子勤務兵的事了。我家太太還命令俺們不到十點不許回公館,說是回去怕孩子吵鬧,影響她睡早上的回籠覺哩。就今天這個時候回去,說不定我們家太太和少爺她姥姥還沒有起床,又要罵我們哩。」 說罷,這幾個洋車夫把洋車拉到「寶寶樂園」門口去恭恭敬敬地迎接他們家的少爺小姐去了。 就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位剛從文瀛湖東側省圖書館走出的容貌俏麗,但衣著樸素瘦巧的女子。 她走路的步伐輕秀飄逸,身穿合體的陰丹士林布旗袍,白色的長筒襪黑園口布鞋,手里提著裝著歌譜書的核桃木柄書包,一看就有一股「五四北平學生」的儀態,是那種不施粉黛、志存高遠的新時代知識女性的風韻。 她正是本小說的釹主人,培基教會女子高中剛剛畢業兩年的,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蘇婉怡女士。 日本人占領時期戰事為主民不聊生百業凋零,學生畢業就等于失業,尤其是沒有家庭背景的平民女學生。 蘇婉怡她畢業兩年來一直找不下個正經工作,只能是今天幫報社作作謄寫的事兒,明天到哪個有錢人家當幾個月家庭教師,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臨時干的,只能叫「刮風逮票子」無可奈何罷了。 婉怡家在城里倒是開著個小酒鋪子,雖是小門小戶,道也是殷實人家,也不缺她掙的這幾個錢。但近20歲的姑娘,沒個婆家,也沒個正式工作,很讓她父母發愁操心。 婉怡除了有天生自來美的容貌外,還有一副銅鈴般的好嗓子,從小就喜歡唱歌樂器。這段日子,她正在省圖書館辦的「管風琴訓練班」里學習彈風琴,經過三個多月的學習,班里能做到彈唱分離的只有她一人。 今天終于已拿到了「管風琴一級結業證」,想想這對今后找正式工作多多少少總會有些幫助吧。 但又一思慮雖然拿到了結業證仍猶如廢紙一張,因多方托人但正式工作一直沒有著落,所以她一直高興不起來。 她無心遠眺那平靜的湖面和欣賞這誘人的春光,更無心觀看那些耍毛猴變把戲和拉洋片的井市熱鬧,心中若有所思,在公園里的鵝卵石的小道上漫無目標地、慢慢地交腿閑逛。 在她象牙白清秀的鵝蛋園臉龐上既沒有含情脈脈的笑容,但也沒有流露出懷春少女的幽怨;倒是在她那緊鎖地幾乎連到一塊的兩條彎彎的眉下的,上下雙眼皮包著的大眼睛里,讓人感到她有一股沉默似金般的凝穩莊重,有股「冷美人」般的花氣襲人之感。 蘇婉怡女士走出中山公園門口,在西面賣日本人辦的「山西新民報」的小屋攤前仔細地瀏覽著當天的各種報紙。 突然,她好像是從報紙上發現了什么,她一展愁容很想買下這張珍貴的報紙,可一摸身上沒帶一分錢,只好迅速地從書包里掏出個筆記本把它認真的記錄下來。 原來這是一則省立官辦的「匯德幼稚園」招聘幼兒音樂教師的廣告啟事。 哈哈,這真是天湊人愿心想事成,機遇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留著的,婉怡滿懷信心地想我的唱歌和彈風琴的本事終于有用武之地了,明天我就去報名,我肯定能被錄用。 婉怡步伐匆忙地想立刻飛回家,把這好消息告訴媽媽,可剛離開報攤,公園門口東面「玉記甜食鋪」里的她家前院章軍長家的宋奶媽也抱著小少爺強強出來了。 原來她們是在「寶寶樂園」伺候少爺早上玩耍完,又被少爺纏的不行,在甜食鋪里喂少爺吃櫻花糕和三色寶塔冰激凌來。 宋媽她親切地叫住了婉怡,然后又把少爺強強放在了洋車上,少爺強強的專用勤務兵「馬駒子」脖子上挎著裝玩具的大包子,滿臉大汗地在后面推著洋車。 婉怡看見勤務兵「馬駒子」嘴角兩面都紅腫了,好像剛定住血痂子。 她家前院的小少爺強強每天在院子里騎「馬駒子」, 婉怡已是司空見慣的,從不以為然。 可這次近距離的看到「馬駒子」 嘴角兩面腫成那樣子,也確實讓人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婉怡關心地問: 「馬駒子,是馬韁繩紅褲帶勒的吧?」馬駒子搖搖頭不敢說話。 婉怡又問:「馬駒子,疼嗎?」 馬駒子苦笑了一下說:「俺們當勤務兵的干的就是伺候人家長官的事兒,每天都這樣早習慣了,不疼!宋 媽說回公館摸點紅藥水就好了。」 宋媽讓洋車慢點走,她要和后院的蘇小姐聊聊天。 在回家的路上宋媽問婉怡:「章軍長家長年住著你家的前面大院子給房錢嗎?」 婉怡笑了笑解釋道:哪里是我家的院子,那是我媽家一個遠房表姐家的房子,我那個表姨夫家是書香門第,他父親是庚子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 表姨夫他又是早年德國都柏林大學的官費留學生,是學「水壓機」 火炮鍛造專業,在德國最大的兵工廠「克虜伯」實習過,是專門做槍炮的。 事變前我姨夫是晉陽兵工廠的總工程師,閻錫山是個很惜才的長官,給的待遇可高哩,每天我姨夫上下班都是小汽車接送,家里傭人一大堆、可有錢哩。」 我那個表姨原是地主家小姐,比我媽大六歲,長的楊柳細腰也算二戰區漂亮標致的貴婦人呢。人稱「小辣椒」,可有心眼哩。買下部政街這座前清省府紅筆師爺的院子時,當時只有正院和前院。 我表姨總嫌每天進門就看見前院廚房、廁所、傭人住的地方亂哄哄的,心里有所缺憾,總是覺得有些不滿意。但買下這院子還沒有兩年。恰好正房后墻院劉家做買賣賠了錢,急于出手他家的小院子。 我表姨過去一看,劉家院子不大不小,院里有兩顆茂密繁盛的棗樹和一口水井,東西房各五間,又有專門的廚房廁所。而且向南文贏湖畔熱鬧的月牙街上開著獨立大門,旁邊還帶有三間講究的門面房,寬寬的大門沒有臺階,洋車可以自由進出。 最重要的是把我表姨正家院子西面夾道一封,開個小月拱門,就可以前后院相通連成一體,新買的院子作為前院的后勤伺候院,這樣前院只做護兵寢室和庫房就清利多了。 我那個表姨是有決斷力的女強人,那時正直我姨夫去美國考察山炮技術,她也沒有和我姨夫商量就自作主張以50大洋的價格很便宜地買下了這座小院,而且雇泥瓦匠不到一個禮拜就完成了土建補充修改,這樣新小院就成了她家的后勤傭人院。 我姨買下新小院后我媽知道了,因為我爸正想開個賣汾酒的酒坊正愁沒個好門面哩。 我媽向我表姨一提這事,沒想到平時很刁刻的我表姨一下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說我太原也沒個親人,后院五間西房和門面房借給你們家用,姐不要房錢。不過她提出了個條件,要我媽給她當個管家。并說不用你干活,你只給我當個生活女秘書,管理好下人就行了,我每個月還照樣給你五塊大洋。 因為當時我表姨家傭人很多:有梳頭漿洗老媽子、暖腳抱狗丫頭子、喂少爺小姐的奶媽子、她本人的營養奶媽子、廚房做飯的老伙夫、采買勤雜的男仆人;還有兩名公家派的門口專門站崗的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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