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這種熟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夢!這就是夢里的地方,丑兒閉上眼睛仔細的回憶著,然后再細細比較,他越看心里就越是激動,不安,興奮,期待,擔心,各種復雜的情緒一并涌了出來。是巧合嗎?還是在我不諳世事的時候就已經來過這里,或者根本就是……丑兒不敢想了,如果真是某種自己不敢去想象的力量,那意味著丑兒二十多年來筑起的世界觀將土崩瓦解。丑兒靜靜的站在泉邊,煙云氤氳,四周靜得出奇,平靜的泉面如一面魔鏡,將他的思緒全拉扯到深邃的湖底,一種難以言語的情緒從他的心里泛濫開來,那是一種孤寂的淡淡的哀愁,就如那閨中的少婦思念遠征的丈夫,就如那慈祥的母親思念遠方的游子。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第一章 緣起<下>丑兒突然驚醒,他搖了搖腦袋,這是怎么回事?剛才就像著魔了一般,那種憂傷的感覺來得這么真切,丑兒摸了摸眼角,分明有淚。 本文來自聽人說,人的情緒是與磁場有關的,每個人身邊都有著自己的磁場,所以情緒會傳染,你開心的時候別人看你也舒心,你看別人傷心落淚的時候也會心里難受,甚至也情不自禁的落淚。或許這月牙泉地理環境很特別,儲存了很多思念的情緒,在特定的條件下又會釋放出來影響到周圍的人吧。丑兒聽說過陰兵借道和故宮晚上會出現宮女的影子和哭聲的事情,想想這應該也差不多,如果真是這么回事,那這個相思的女子又是誰呢?她又是在思念著誰?罷了罷了,不去想了,出來也有了好一會,再不回去,朋友該著急了。丑兒轉身往回走,一陣微風襲來,他感覺眼角好像有什么閃了一下,別過頭去,原來是一方絲巾,丑兒走了過去,拾了起來。四周并無人影,只是在他的前方,卻有著一座橋,橋上煙云繚繞,大半的橋身隱約在那迷茫的霧氣里,看不到橋的對岸,遠遠望去,頗有一番仙境般的感覺,丑兒走了過去。 近了,才看清這是一座很古樸的橋,橋很簡單,主體由鐵鏈和木料構成,只是有些奇特之處便是橋面上鋪了一層素色絲綢,平添了幾分圣潔之美,橋的這一端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刻有簡單幾列字:無情不相見,多情難過橋——無情橋。丑兒搖了搖頭,什么有情無情,懶得去理會了,先過去看看吧。不過他也不忍心玷污了這一份圣潔,于是便脫了鞋,徑自朝對岸走去。不知道絲綢下面鋪的是什么,走在上面感覺很軟,如漫步在云端的感覺,橋身有些微晃,不過沒什么大礙,橋下被霧氣籠罩著,也看不清是什么。而越往前走,霧氣也就越淡,等走到另一端的時候,霧已經完全消失了,丑兒從迷霧中走出來,只覺得眼前一亮,豁然開朗。
這里的景致與另一邊完全不同,眼前百花齊放,桃李爭妍,姹紫嫣紅一路往前延伸,仿佛就是一片花的海洋,雪白的地上亂紅點點,紅白相間,互相掩映,說不出有多美。外面銀裝素裹,卻為這里獨留了一處春天,好一處世外桃源。丑兒看著這美麗的景致,心里卻是更加疑惑了,他循著這林間的小徑往前走去,一路的落英繽紛,一路的芳香撲鼻。沒多久,他便看到了一處坐落在這百花叢中的庭院,院子粉墻環繞,院外芳草凝碧,楊柳垂青。丑兒正對著的是一道環形的拱門,他輕輕的走了進去。院里又是另一番天地,這是一處古樸雅致的庭院,亭臺樓閣,池館水榭,院里各色鮮花,花團錦簇,仙藤異草,藏幽曲廊,眼前有一荷花池,池里荷花含苞欲放,它雖不比那接天蓮葉的多繁、映日荷花的紅艷,但它那新浴初妝,欲放猶斂的嬌羞之態卻更是惹人無限憐愛。池上有一橋亭,亭中有一石案,案上散亂的鋪擺著些白絹素箋。 院里干凈整潔,應該常有人打理,丑兒信步走在這一方雅致的天地里,聞著淡淡的花香,撫摸著這精致的雕欄,他輕輕的閉上眼,用心去感受這一份美的存在,在這都市的繁華里,在這紅塵的喧囂中,已經很難再有這般典雅而又清凈的所在,它就像一位被時光遺忘的前朝女子,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靜靜的享受每一絲安詳。指尖劃過這朱色的軒窗,劃過這木質的護欄,微風輕漾,撫過丑兒的臉龐,撫過他的頭發,撫過他的肩膀,他靜靜的感受著,感受著,這里的每一花、每一草、每一木,都似乎在向他靜靜的訴說,訴說這里的過往。丑兒似乎回到了前朝,回到了自己塵封的記憶,他感覺自己正慢慢的蘇醒,這一切似曾熟悉。耳邊傳來了一陣低沉而又綿長的琴音,悠然動聽,它有著超然物外不喜不悲的淡雅,又似乎帶著淡淡的哀怨,哀怨雖淡,卻撩人心弦,揪人肝腸。這聲音是這么美,恍如清潤的甘露沁入他枯竭的心田,恍如清涼的微風撫平他煩亂的躁意。恍如那翱翔的云鶴將他載入九天,又恍如傾刻墜入那冰涼的湖底。此曲只天上有吧,人間何曾有得聞。 正陶醉時,他忽然驚覺睜開眼來,琴音還在繼續,他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穿過甬道、回廊,轉了幾個彎,便找到了琴音的來源。那一刻,那一眼,宛如在紅塵中,靜靜的,等待了千年。離長亭不遠之處便是一片空地,只見那空地里,雪花紛飛,一素裝女子正席地而坐,她云鬢高挽,臂繞輕紗,一襲拖地長裙輕輕的鋪將開來,散落在這無暇的雪地上,如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她靜靜的坐在那里,纖纖素手輕撫琴弦,時間也仿佛因這美妙的聲音而駐足停留,唯有那漫天的雪花,似乎被她感染,紛紛飄零,落在她的身上,琴上,然后緩緩的化開,化成一滴幽淚。
悠悠的輕風拂動著,拂動著她的秀發,拂動著她的衣袂,拂動著她的臂上輕紗。丑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跪下了,或許,這是他的本能,這也原本是他應有的姿態。微風挽過長亭,吹起了石案上的白絹素箋,其中一張順著風兒飄落在丑兒的眼前,只見上面寫著:誤入風塵眉不開瘦風扶我上瑤臺優柔魚興池中物始恨浮生太費猜<這首詩摘自主人QQ空間,未經允許擅自引用,小獸自抽耳光。>第二章 初見羞兒--跪雪論丑在這冰雪中,丑兒不知道跪了多久,或許只是短短的幾秒,但不管是幾秒,還是幾天,抑或是幾年,這對丑兒都已經失去了意義。時間本就不存在,瞬間,即是永恒。終于,她發現了他,一對秋水雙眸含笑著看丑兒,那是一對怎樣的美目啊,就如那寧靜的月牙泉里映照著一輪明月,晶瑩清澈,明亮皎潔。丑兒靜靜的看著她,她也靜靜的看著丑兒。 她的美貌令嬌花斂容,她的優雅令四野希聲,她的溫柔讓湖光失色,她的靈韻令畫卷丟魂。「姐姐——您真美。」丑兒目瞪口呆的,喃喃的念道。過了許久,丑兒才緩過神來,才想起自己是跪著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羞愧的低下頭來,在她面前,一下失了男人的氣概,或許,在她面前,自己原本就應該跪著的,跪著才應是他的氣概。他不敢再抬頭看她,甚至不敢與她道歉。'道歉'?為什么要道歉?丑兒再一次發現自己深處的卑微。最后,倒是她先開口說話了。「你是誰?怎么跪在這里?」聲音婉轉悅耳,猶如天籟之音。「我叫丑兒,無意冒犯姐姐天顏,還望姐姐恕罪。」丑兒!她心里一驚,不過她馬上忍住,不動聲色的問道:「哦,丑兒,姐姐不怪罪你,你先起來,姐姐有話問你。」「姐姐,您就這么問吧,丑兒就這樣……就好。」丑兒還沒從自己緊張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別說站起來,就連說話還有些微微發抖。 本文來自「大丈夫頂天立地,姐姐只是一柔弱女子,你這樣成何體統,快起來。」「大丈夫頂天立地,天地雖貴,丑兒亦不為其曲膝,只是姐姐玉容仙姿,丑兒自慚形穢,不敢與姐姐比肩。」她嫣然一笑,「哦,跪還跪得這般理直氣壯,那你就打算這么給姐姐跪一輩子嗎?」「若能在姐姐面前跪一輩子,那是丑兒的福氣。」「唉……喜歡跪你就跪著吧,姐姐問你,你為何名叫丑兒?」「丑兒知羞,故名丑兒。」她心底又是一驚,「丑兒,你跟姐姐說說,何為羞,何為美,何為丑?」丑兒努力的平靜下來,說道:「以手遮丑名為羞。」「嗯,繼續。」「丑有很多種,無知而不求上進,多學而愛顯露,是為第一丑。為惡而不知悔改,為善而急人知曉,為第二丑。」